2022年8月23日 星期二

王凡西來信

 

山青同學:

收到你三月十二日的信,謝謝。

這次難得的會面,確實使我相當失望,我原以為你可以小留一兩天,讓我們像老朋友似的談談心,交換一些意見。誰知你「征程」的節目排得如此緊密。幾個小時會晤,變成為片面的「採訪」,加上拍照錄音令我緊張不安,頭痛更甚,思想更不能集中,以致有時竟不知所云。

來信問我「不怕寂寞」的意思,我記不得是否說過這句話。我只記得你臨走前,問我見到你有什麼印象,有什麼意見,我說:「我們鄉下有這樣一種說法:不怕人罵,但怕人捧。受人罵時會保持清醒,受人捧時會變得迷糊。」大概因為我粵語太差,你把我的話聽錯了,即此一例,我更不同意把那天的錄音發表。

不過,總的來說,你的遠道來訪使我感激,你的樸實坦率使我欣喜。我所以寫作上的「臨別贈言」,只因見到你出獄後人人給你加熱,我得潑你一杯涼水吧了。

我最欣喜的是你在舉世滔滔競以反對馬列主義為榮的時候,你能公然聲明你更堅定地信服馬列主義,而且不怕承認過去是,現在還是的托洛茲基主義者,這是需要勇氣的。

當然,我們不是迷信馬、列與老托的思想。馬克思主義是科學不是宗教,它得在不斷的實踐中,在實現世界種種演變中,特別在複雜多變的諸般社會力量的衝突中,加以審查、考察、研究,然後不斷加以修正與改善的。

最近東歐、舊蘇聯以及中國等地的變化,基本証實了馬克思主義----托洛茲基主義。它証實了我們數十年對斯大林主義的看法和預斷。但這絕不等於說,數十年來我們的舊立場和舊看法,不需要重新探討。相反,我們必須根據新的經驗,刷新我們的戰略和策略。這項工作,據我所知,全世界的托洛茲基主義者都在努力進行。我們香港的朋友們也不是例外。

我希望你能參與這項思想檢討工作。首先,和香港現有一些朋友,共同進行這項工作。我和香港的朋友們很少來往,過去,對於他們的分工合作不很清楚。對於他們有時表示出來的宗派成見或「小山頭主義」,也常有反感,但雖如此,我仍然支持與愛護他們的。因此曾經多次希望他們能把微弱的力量團結起來。我覺得,不管他們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若把眼光放長一點來看,他們總代表著香港(乃至中國)托派運動的過去的餘燼與未來的幼苗。因此,我不願意見到你或其他的人,在香港以及全世界的所謂民主人士,對托派採取仇視與歧視的時候,專提或多提托派的「家醜」。應該從正面去對抗人家的歧視,用你個人的經歷作實例,讓人家看到托派如何反對斯大林派官僚專制的情形。

我甚至有這樣的想法:運用你目前所具有的影響力,是否多少能促進香港這少數托派朋友的團結?

《無悔的征程》看過了。看過後,我才知道香港朋友們為何公開對它不滿。我覺得你要吳在文字技巧上幫你忙是並無不對的,但容許他在你的文章中為他當年所作的事辯解,都是一大失誤。X兄看了文章,來信特別為吳把當年的「開除」說成「自動退出」而生氣。這部份文章,將來印成書時,我以為應該刪去。

你一月二十四日給我的信中所提的幾個觀點,都是值得考慮的。我自己也曾鄭重思考了這些問題,可惜這次會面太匆促,無法討論它們。用信討論,我體力不濟,衹好留待以後再談了。

你所說的「獨立左派」身份,我不很清楚。是思想上的獨立呢,還是組織上的單幹?單幹的馬列主義者,無論在理論上或實踐上都是不可能的。想說的話很多,只是,我無力寫,不談了。

最後,我還是希望你靜下來,不要「馬不停蹄」,多多充實自己。若有空,最好研究一下老托的「被叛變的革命」。它真是一本天才之作,我最近又讀了二遍。

再談,祝你和阿清好。

根上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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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註:根叔十分不滿吳仲賢事件這是我明白的。但當年革馬盟常委在討論如何處理時,我堅持開除他,我是少數。而他的確是自動退出的,因為他退出了, 我們就不能決議把他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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