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4日 星期二

1992年環球演講倫敦

 

 

親愛的阿清:

 

今早李瑞娟送我去機場,我們在途中進行了一次政治討論。李瑞娟堅持說馬克思主義在所有國家都禍國殃民,她主張的是北歐的福利社會。我說我也不同意你的意見,怎能你又要我接受你的意見呢?她說我被共產黨坐愷了,我看不到世界的轉變,她的意見集中很多人的看法的,我的是一家之言,又說我的邏輯混亂了。她一個女流之輩也辯不倒,說我應多看書,多作準備才出來,以免人家說香港的民運人士這樣無料。總之她和你差不多,一爭起來一定要自己爭贏,辯不起便耍潑。這是女人的可愛的地方,我看見說下去已無謂,便收聲。

飛去倫敦的班機很短程,由於時差賺了一小時,所以我二時起飛,二時抵達倫敦。倫敦的力量比巴黎大得多,吳呂南等人接我機,他們八千里立即拍了錄像。我一下飛機到八千里總部便接受了快報的駐外記者的訪問和BBC廣東話的訪問,還接受了台灣電視的採訪,新聞工作的安排可謂無得彈。隨後我剪了第一個髮型,是最新的二級型,台灣電視的主持人雖然問了我怎樣看馬克思主義,但她很有修養,沒有挑戰對方。晚上吳呂南他們開了一個小聚會來了三、四十人,都是相當龐雜的。我簡短地介紹了自己的經歷,但討論氣氛不太熱烈,這是可以理解的,會上的一些右佬挑戰我的馬列主義,我無意與他們糾纏,作了一些簡短的回答,說社會主義是為工人階級利益的,要民主的,還強調當前不是意識形態的問題,而是中國面臨著一個民主時期。吳宏達也到了倫敦,也在會上說他的一套,他說共產黨優待了我。我反駁說我們比一般的犯人更加不幸,因為我們被長期單獨囚禁。會上的一位西方女士立即和應,說單獨囚禁是很嚴厲的精神虐待,南非說是這樣打擊政治犯。最令人氣憤的是吳宏達說共產黨不用恐嚇要將我留場作業,因為它將八成至九成的刑滿人士作強迫留場作業。這完全是謊言,事實上近十多年來這是極少使用的,不過我沒有當面拆穿他。會後一班香港大學的畢業生對我十分熱情,他們都是一些我的後輩,曾經搞過一些學運,拆陳毓祥台的港大學生也在場,我們一班人還去了吃飯。原來我們就在唐人街一帶,Simon Kong 是一位很風趣的人,為人老練,與吳錦祥可謂難兄難弟,不知他是否想當唐人街的一位僑領。今早吳呂南將要來帶我去謁馬克思墓,之後Simon Kong要跟我詳談。在晚飯時一位港大七七年入學的學生對我很友善,他是來學神學,準備回香港教神學的。他說幾年前在唐人街上演了一齣話劇,它是由中國人編,中國人演,在唐人街是創舉。主人翁由一個女孩子飾演,但很明顯是影射我的。會後的反應很熱烈,一位姓唐的女士來英國為我作介紹的,他說是那時買了一本山青五年集。他保留至今還特意把它帶來會場要我簽名留念。他說那時跟今還有三年多,他想不到我能否挺下去,會否出來,更想不到會見到我,與我一起吃飯。原來海外的朋友對四五行動很有好感。李娟在最後一天在機場對我說,她來港想見見四五行動的人,她對四五很欽佩,對劉千石、司徒華等人,高高在上,她便沒什麼興趣見他們了。請多把我的消息告訴我的父母。

我近幾天文筆不太順,就此擱筆。

Your Darling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七日

上午九時半

 

 

 

 

 

親愛的阿清:

早上我與吳呂南拜謁馬克思墓,鄭煥志在旁做錄像。鄭煥志在香港當過記者,說話溫文爾雅,現在來到英國讀書,他們都是在六四之後受到李鵬之賜而跑出來的。他沒有依附什麼組織,以個人的身份出來幫些忙。例如我出來不久,他路過香港,便受國際特赦之託訪問了我。我與他交談有關香港建制的問題,他說建制之外也一樣做到嘢。我也同意,議會的工作並不是全部,我說作為議會,可方便地便用傳媒。他說到傳媒是被控制著的,劉慧卿、陳毓祥雖然身處高位,都自動離過,我說議員與傳媒中人不同,議員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意見 ,傳媒可要保持中立。於馬克思主義正處於低潮之中,馬克思的衣冠塚只有一些枯花。早上還是見到幾個遊人來拜謁,但他的塑像烕嚴不可侵犯,很有氣派。一代偉人受到如此冷落確是可惜。這衣冠塚是1959年建的,附近有些國際著名的共產黨人的墓碑,它的旁邊的一座墓有新鮮的花環,她是一位社會主義者,我們有些奇怪為何馬克思沒有花環,而她卻有。原來她是位黑人鬥士,馬克思的舊墓在後面一百米處,我們踏進野草叢中尋找,那裏找得著,遍地都是野草蔓生,到處都是些無主孤魂。吳呂南再去問守門的老太太,還是找不著,我已打消主意,嚷著要回去,吳呂南很有決心,四處亂跑,不可能的事被他的辦到了。原來馬克思的舊墓,即原來的墓座落在一條很整齊的橫行的小徑(即是陌)之中,被吳呂南看見了,我們去抄了墓碑上的字,拍了一些照片,碑文依稀可辨,這也是偉大的創舉,因為很少人知道有馬克思的舊墓。吳呂南談起馬克思主義也頗為嘆息,說經過蘇聯的解體,馬克思主義雖然在理論上沒有解體,但在世人的眼中,在實踐上已經解體。在某種程度上他也說對了,我也認為社會主義需要在將來的民主的基礎上建立,我認為目前不是爭論意識形態的問題,而是集中在如何爭取民主,因為民主放之四海皆準,而且未來的社會沒有民主,也無從談社會主義。中午與Simon鄺去了一家唐人餐館吃飯。Simon鄺在這裏的唐人圈子混得很熟,那老板也是支持進步事業的,他請了我們一起吃飯。他的太太尤為熱心,說得早已心儀想見我。她的水平不錯,說戈爾巴喬夫來華訪問使到學生有些喘息餘地,她說中國沒有一個可控制大局的力量。雖然她痛恨老鄧,可還是希望老鄧長命百歲,安定大局。老板和Simon談到這裏的僑領,老板說幹了事,找些油水,是人之常情,但最令人切齒的是那些出來的人都從開始就只想著自己的私利。他說那班人都是些契弟。Simon和我一路上談了很多,他認為民主派不應單只有一個聲音,但應該協調,在私底下講妥了,便不能兄弟鬩牆。我說問題是是否成熟,和在權力鬥爭之下沒有這樣理想。好了,我要出去了,今晚再說。

Your Darling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八日

上午十一時

 

 

 

親愛的阿清:

我本來想每天給你一封信的,但由於太忙了,而且現在遲了一些起床,七時才醒,吃早點打扮一番後已經要出門口,星期日又寄不到信,在牛津大學的演講,是由中華人權民主促進同盟旳陳匡武教授和他的夫人周尚真主辦的,來了一些香港留學生和大陸的留學生,陳教授很有民族精神和正義感,會上有一位同學談到民主與中國的民族性有關,他說中國古代的民族文化也有民主的精神。吳宏達到處兜售他的反共思想在這裏被陳教授指他將極權主義、社會主義等混在一塊。吳宏達的研究工作是中國的勞改營,他便說中國極權社會的支柱是勞改制度,只要推翻勞改制度,中國的共產黨便要倒台。當我來倫敦的當天晚上,在歡迎會上,由於吳呂南是崇尚無政府主義,所以什麼形式也沒有。會上沒有主席,我又沒有準備發言,又不知說英文還是中文,會議進行不很圓滿。我在會上被些右佬圍攻,問我要不要在香港建立共產主義。我說目前並不是意識形態的問題,而是民主進程的問題。今次在牛津,可是風水輪流轉了,會上的人圍攻吳宏達的支持經濟制裁的觀點,大部份人都反對制裁。劉記在香港堅持我要在海外不要在這些問題上表態,現在看來很有道理,我在會上只是介紹自己的經歷,沒有談及制裁的好與壞。會後,一群香港的留學生對我很熱情,他們前年還是香港聖保羅男女校的學生,英文好得不得了,人很精靈特別是S.Y.Lee小姐,她以很欽佩的語氣說我很堅強。會後,我簡略地訪問了陳教教授,原來他們是一群海外的學者的組織。夜晚我去張紹銘的家去吃飯,他的太太湯鳯琴在這裏做社工。張紹銘的家族很大,他爸爸是葛量洪師範學院的第一屆院長,他的媽媽是河東女子中學的校長。他找回英國的一班托派與我一起吃飯,到他家裏的有林慧霞、羅國樑、張紹銘、黃紫紅、林懷耀、黃紫紅在香港與我有一面之緣,還有做紀錄的鄭煥治。他們在會上都沒有談政治,只有扯家常,我便沒有發難了。大概他們都不太活躍吧。可是他們對我都很好,人很隨和,沒有一些政治落難皇孫那種酸溜溜旳氣味,也沒有劉記那種冷冰冰的僵硬的語調。黃紫紅有些傻大姐的氣息,她用車送我回家,我在車上與她談起蘇聯的轉變和托派的政治問題,與張紹銘在車上也曾談到政治問題,我說的比他們多,我說主要問題是第四國際判斷的下一個階段是革命的階段,這個歷史時期的總的判斷錯了,因而無法建立一個龐大的群眾性政黨。年日久了,自然會出現內訌,他們大致都接受我的觀點。黃紫紅說中國人很少對史太林政黨有幻想,但歐洲的托派對史太林政黨的幻想很大。我一路上有一個想法,我見了你,(我的Darling),嚴家其的太太高、夏雲的女朋友李瑞娟,加拿大的Dori、劉琛和吳宏達的太太,這一班女子的共同點很大,有些政治意識,多少受到丈夫的活動影響著私人生活,而且,都是些原則性很強的人,很多都是動物愛好者。冰琛認為所有動物都應該有生存權的,所以她反對消滅地鐵站的老鼠。我建議你寫信跟她們交朋友,她們都是很有趣的人。我應該是寄一張虎報上我倆的照片給她,你可以與她通信。吳太太的地址是226 Evening Star Ct. MILPITAS CA 95035。我希望你寫信給高皋,你可以問問她們怎樣接待我,對我怎樣看。我忘了告訴你,我在巴黎給你買了一套香袋,綠色的連衣裙。李瑞娟說巴黎時裝的特色漂染,很柔和和溫暖。別的地方做不出來的。我四月回來後便要和你結婚,你要有些準備,與朋友們商量些具體事務,因為我會很忙,六月中又要去澳洲了。

中午一時,星期二

我談談星期一的事吧。星期一我們原定召開記者招待會,特意請了洪淑媛作主持,但碰著了錢其琛會晤John Major首相,所有的記者都去了,只留下黃偉國代表BBC和鄭煥治代表星島,還有Westminster 的華人社區與教育聯絡主任陳伯火,所以記者招待會告吹了。陳伯火與我談起香港政府在保護她的公民上做得太少,他說自己敢說敢言,也很怕我的遭遇落在他的身上,他建議應該有一個組織保護海外華人不致受到隨意的在大陸被拘捕。洪淑媛在香港教完中學,在房屋署工作後,做了國際特赦的義工,其後成為香港支部的會長。半年前考到了國際特赦的職員,現在是亞太區發展會員的工作,她希望我為國際特赦做些事,我說我對國際特赦的工作很重視,但我希望為中國做事。之後呂南帶我和吳宏達上了西藏基金會,見了它們流亡政府的一些人,吳宏達急不及待的表態,說什麼西藏人和中國人的共同敵人是共產黨等等,它的一位官員(即是會員)說西藏以前也有些共產黨組織,但被中共全抓了。我在西藏問題上當然不表態了,但與他們談到我剛獲釋時在報章上看到他們要求西方少些探望監獄,以免他們的政治犯其後受到懲罰的一節,爭論了一番。他們說他們不是要求少探監,而是西方人要有效。我說這是你們私下對我說的,但公開的那一報導效果很差,他們多少有些冒進的味道。其後我們去了Philip Baker(就是劉冰琛的男友)教大學開了一個學術會議,有三四十人出席,聽了吳宏達的介紹。他們都是一些研究中國問題的人,有些是學者,有些是學生。我的鄰座是一位女學生研究中國政治的,叫Dlirdre Tatlow,原來她的爸爸是香港大學教比較文學的,叫Antony Tatlow。我出獄之際,她剛在香港,每天在電視上都看見我,她不識得我,知道了我的身份後很驚訝,她會在四月到香港,希望在香港能見到我。會後Philip Baker 白立樸大律師請我們吃飯,座上有程遠,他是留學生,現在大學教法律,他是六四後在報章上公開退黨的。其後我們去了國會大廈在國際人權組織的的英國分部的年會發言,它是由國會議員David Pakinson(大衛帕金遜)主持的。我除了介紹自己的經驗外,還說香港政府在我的事件上做得太少,時近1997年香港需要一個更加民主的社會,保障她的居民的自由發表意見的權利。香港的警權也太大,四五行動的一位成員在街上被十多位警察公開地毆打,以致他的眼球受到永久性傷害。我還提及王希哲要求請律師,絕食和他們恐嚇我的事件。總之你們FAX去李瑞娟,李瑞娟再轉FAX我的提示,我會都加上去了。是我在餐廳裏不吃甜品,利用那些時間寫的。在FAX上說我在香港已答應Raymond提出他的事,我很不滿意,因為我只曾經答應看看有否機會提出而已,這是少事一桩,你不必介懷,也不要說來說去,說多錯多。好了,現在是下午二時,今早香港電台來電,約我在海外家書上講五分鐘,我要寫一千二百字,在星期四早上九時電話錄音。明天去中LEED見根叔和到大學演講,要趕回來等他的電話。雄仔來過二次電話,今早他與我通了電,我問他是否阿希要他,他不要她。他也承認,他說自己龜縮在德國主要是感情問題。那次他的確是去機場,臨陣縮頭的。他說要回香港見我,在德國也是沒事做的。

Your Darling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日

下午二時零六分

 

 

 

親愛的阿清:

已有兩天沒有寫信給你了。星期二早上沒有什麼事,我寫了一個早上的信給你。二時呂南來找我出門,我尚未吃午餐,草草虎嚥了兩個快食麵,便去趕火車。這裏的恐怖份子有些能耐,早上引爆了一個炸彈,使往修塞斯的直線火車中斷,我和呂南轉了二班火車,好在剛於六時趕到修塞斯大學,陳婉雯在門口等我,她幾歲便來到英國,現就讀於修塞斯大學,修人類學,明年獲學士學位,之後想回香港當記者學好中文。她是一位很漂亮精靈的女孩子,是一位活躍份子骨幹。講座有約一百人出席,八十四座位的講室坐滿了,還有些坐地上。由於講室歸一,呂南說我的發音很清,人們聽得很集中。會後我們去學生大樓的PUB(酒吧)吃了一些便食。有一位留學生,他是來自大陸農村的,他的意見比較保守,我來後主要的討論大都環繞著史太林主義的解體後,社會主義還有沒有前途的問題。我雖然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讓了他表達他的看法和簡單地闡明自己的看法。我說每個人可以有自己的見解,並不妨礙我們一起爭取民主。這本來是民主的法則,他聽後很感動,說上年方勵之來講學,強調中國的社會主義一無可取,只有資本主義可以救中國。這位大陸青年認為我民主得多,他說聽了我的話後想跟我一起走。我們九時起程,坐火車回倫敦時已可以乘直線了,但回到家裏很晚,第二天早上七時便被Jabez吵醒。我、Jabez、呂南和鄭煥治一行四人,乘坐JabezBMWJabez認真唔話得,揸了三個多鐘頭車去列茲根叔的家去。根叔已在門口等我,根叔對我很好,與我們一起談了很久。在上午談了二小時,我們之後去了列茲大學演講,回來後又談了二小時。Jabez見他很累,我們出去買食物,轉了一個圈子兩小時,回來吃夜飯時,根叔很健談,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據Jabez說,根叔對我的寄望很大,他對一般的訪客只說兩三句便裝聾,這樣集中的談話是絕無僅有的。他還將他的法寶展視給我看,不愛聽的話便在耳機前塞上棉花,關掉耳機裝聾。他們希望我留下與根叔過幾天。但由於我要在第二日早上接受香港電台的訪問,Jabez與呂南都說可以FAX給香港,轉到根叔家裏接電話。但根據我的經驗,凡事改來改去必定唔妥。我堅持要回倫敦,根叔在晚上本來不能交談的,但今晚他不斷的說話,而且思維很清晰,我在旁錄了音。鄭煥治也在拍錄像。他對林希翎的印象很好,他對岑建勳的印象也很佳,他特別欣賞岑的口才,說他能夠在短的時間裏在自己的身邊團聚著一個小圈子。這在犯人的術語即是會混,他還說岑為人誠實,說了的話就算數。岑來到根叔家,說自己已不在革命隊伍了,說自己要搞電影,搏得根叔的稱許。根叔一反以往的厚道作風,在我面前品評了很多人,當他說到那班老傢伙時很氣憤,說他們開父子店、父女店,每人都滿足於自己的Corner Shop(即街角小店)。他說周恩來是一個十分優秀的行政人才,能把很複雜的事處理得頭頭是道,但沒有學識,不讀書,寫也不會寫,說起話來又長又臭,反反覆覆。毛澤東是個人才,但他是不學無術,他只看過兩本馬列的書,就是共產主義ABC,和一份由別人給他作的讀書心得,但他給中國人一種民族自尊。毛以前的所有領導人都只會崇拜外國。

根叔的說話很重要,我們提出要整理刊登,他不同意,說怕影響我。我說不怕,我什麼都敢向外說的,他最後還是同意了,但要經他本人過目,他還說岑以前是極左派,要每一個成員捐百分之十,一些沒有工作旳成員也要迫他們從家裏匯錢來。根叔笑他「點得架?」。他最後對我說,他忘了說的一句話是棒打不死我,怕我被捧死。我對他說,不用怕,由於我說自己是馬克思主莪者,沒有很多少人捧我。根叔說他怕出風頭,我說我不怕出風頭,因為我對那些電視、報紙連看都不看。他說到以前的大陸學生都是很有抱負的,但這幾年很少有人探他,來的都只會探聽如何落籍。

讓我回過頭來談談列茲大學的演講吧。它由那裏的國際特赦組織的成員主持,照顧根叔多年的Greg Benton (中國問題專家,講師)安排的,坐滿了人,約一百人。會後所討論的大都是政治問題,我當然無意詳談。這些理論問題,有些人還要我在經濟制裁上表態,我說它不是一個原則的問題,要考慮很多因素。我剛出來,還想看多些,最有趣的是一個叫Alex Wong的學生,他熱誠有餘,頭腦簡單,是社會主義工人黨的黨員。SWP是國家資本主義派,是一個極左派,他老是糾纏在中國是否社會主義。他的論點是中國工人反對這個政權,因而它一定是資本主義國家。我說,我從來不認為中國是社會主義,我認為這個政權不代表人們,鎮壓人們,人們當然反對她了。Alex Wong(亞歷士.)有一個趣聞,有一個托利黨(英國保守黨)的人,由於愛滋病死去,大概他是列茲大學的教授吧。大學為他舉行一分鐘的默哀,在一分鐘的中間裏,一個人大叫「只有死了的托利黨人才是好的托利黨人。」那人就是他,他是Greg Benton的學生,Greg 對他也只有搖頭。但雖然社會主義工人黨行徑荒唐,她可是一個嚴密有紀律的黨,行動性很強,每個大學都有她的支部,聽說是一個一二千人的大黨,所有的重大活動都有他們的人進行宣傳,爭取暴光。所以她流失的人多,加入的人也多,我對Jabez說這種做法是正確的。Greg對根叔說今次的會議很成功,在回來路上,Jabez談到你,談到你來英國接受訪問,他說你很成熟,答得很有分寸。Jabez、呂南等人很尊敬你,這也是我所意料不及的。Jabez說十多年前他們說話多多,說了未必就去幹,但你在會上雖然口水多,但辯不過人,會後還是能執行大會的決定。他反省說,是他們錯了,那時他們一班人笑你,說你不成熟,其實十多年後,回顧起來,是他們自己不成熟,你那時所說的很多話,很有道理,只是他們不理解而已。你的地位在他們的心目中很高,我十分高興。阿忠也怕你在我回到身旁時受不住壓力,我說不怕,你出身工人,受過社會洗禮,思想比較實際。我再次對你說,我回來後越來越覺得你成長了。今朝雄仔又來電話,問我去不去德國演講。

好了,我在九時接受曼城的日落電台的五分鐘中文電話訪問和BBC的五分鐘英文電話訪問。今天除了去附近買了些三文魚、橙子、肉類造晚餐外,整晚都在寫信。

我還要寫信給根叔和整理講稿。

Your Darling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二日

夜十時半

 

 

親愛的阿清:

1.民陣分部沒有什麼兵,實務都是夏原和他女友幹的。

李瑞娟叫夏原帶她回港探親,不想惹麻煩。無論我們怎樣看,都應該尊重別人意見,對嗎,就速辦。

2.馮愛玲FAX我要求索回去荷蘭的未用的機票,看可否回水。我忘了,至今才想起,也請你交給她。

我的旅程很滿意,我吃得很好,很衛生。朋友對我很好,特別是英國,很多朋友,我沒有缺錢之虞,旅行支票還未兌過,而且一路上餘下一些瑞士法朗、法國法朗、英鎊等,帶回香港給你們玩。

好了,我要趕吃午餐。

呂南下午要帶我去玩和打電話給你。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四日

上午八時三十分

 

 

 

親愛的阿清:

星期六早上呂南和Kitty約我去劍橋一遊。Kitty在港讀完中學,出來做了秘書一年,之後又去了銀行工作了幾年。她隻身環遊了地球一周,發覺香港實在無意思,便以讀書為名,落籍了英國結婚生仔。她原讀修女學校,反叛得很,在銀行工作時,我們去搞運動,她們去Disco,飲酒通宵達旦,第二天返工。她揸架雪鐵龍一行去劍橋,在英要去遊覽一處,坐車來回幾小時,濕濕碎。在劍橋只能逗留一、二小時,坐車坐得我頭昏眼花。英國劍橋大學全是古蹟,學生們就住在裏面,很寬大的亭園,修道院般的風格,呂南讚口不絕,說在這裏讀書無得彈,可見他很好讀書,我也羡慕得很。呂南說我可以申請一個獎學金在這裏進修一年,學習修補自己的東西。我說上有高堂,下有妻子。在這裏吃了一頓英國式下午茶,味道好極了。忌廉入口鬆化,又不太甜,咖啡也很好。晚上去了Jabez家去吃飯,在座有他夫婦和張紹錄夫婦、呂南與Kitty本來打算不來的,但既來之即安之。我訪問了紹銘一小節,要求他介紹一下他的搞運動的出身。他在中文運動時在英國,受到一些啟蒙的意識,在學時出席些演講會,但並不活躍,他教書時入了教書工會。英國的工會運動很左,而且大都是托派傾向,他便開始政治化了。紫紅也是工會的,他們那時在社會主義工人黨,但社會主義工人黨很僵化,少數派的意見沒有得到尊重,他們不是自動退出,便是被開除。紹銘的政治表達能力不高,很混雜,可能是長期在政治上不太活躍的原因吧,也和他自己的政治有一定關連的。他認為老托在保衛社會主義在保衛蘇聯的問題上有些過左,他認為這些官僚已形成一個階段。我說這種想法是馬克思主義所不能支持的,因為一個新生階級在歷史上有一個很長的存在的合理性。中國、蘇聯的幾十年事實在長遠的歷史發展上並不過是一小點而已。我在Jabez家過了根叔的錄音帶給林懷耀,他事後對我說,他對那些無休止的政治爭論沒有什麼興趣。現在他們的一班人只有紫紅還在進行政治活動,而且她是王希哲迷,我對他說英國的托派可說已經瓦解的了,他也同意。我於星期六打電話給你,你說出書一事被阿忠拖住了,是否他又鬧情緒?雄仔在電話說他軟弱,不知是否屬實。我不管他什麼,總之,他答應了的事便要做好,這是做人之道,沒什麼好解釋的。星期日晚上約了劉衛平(工自聯的)談話,他大罵了學生一頓,說工人在六四之前要支持學生,被學生們排斥,到六四前夜,學生才想起工人。工人們個個有妻兒子女,有事才找他們,他們當然不出頭了。他的這番話也很有道理,他希望出一個中國工會,但籌不到錢。鄭煥治叫他睇餸食飯,他又不願意,說什麼要有保存價值。他對香港的一班人有很大意見,說他們在國際勞聯會上爭取有五分鐘的發言權,不知被香港的什麼人打掉了,他很希望我回港為他做些事。我當然不會表態拍心口應承的。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怎樣在海外搞一個獨立工會運動。好了,下次再談,很高興你照料我的父母。請考慮我們的婚事如何舉行,我想回港後便結婚。

Your Darling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六日

下午十二時十二分

 

 

 

親愛的阿清:

明早八時我便要出門飛去美國了。英國之行十分成功,因為這裏有一班友友,呂南、留學生、社工,都是有一個長期的實幹傳統的。根叔的訪問,由鄭煥治做的。根叔很怕它被隨意出街,所以我已叫鄭寄給阿忠,由你們保管。我還附上根叔的信,我已覆了他,你的三月十二日的信已收到了。我那裏有那些海外地址,有的都是支聯會提供的。找阿忠再找Rita郭看看吧,她熟悉美加的人。星期二去了倫敦的大學演講,結識了徐永祥。他是和吳錦祥一同學醫,即是很早很早的元老,港大七二年的畢業生。後來去了聯合國幹了幾年官,現在倫敦讀書,他為人誠實,很佩服我。我在會上說自己也不是什麼理論家,什麼社會主義的見解有些也不會說的,他很欣賞,說我講得誠懇,還有一個老華僑,叫James Yu,在英國的簽証部做官,他老是說什麼最要緊是軍隊要怎樣才調轉槍頭。我那會在大庭廣眾說這些要推翻XYZ的話,我只答最重要是人民,估不到他相當支持我們。James Yu參加了今晚的大使館的抗議,還說我將來要簽証便找他。

星期二去了AI總部,她們(洪淑煥,Laduguie)很熱情,我為AI做了一個紀錄片,談到你。她們都以很羡慕的眼光看我。我還在AI接受了英國觀察家的梅兆贊博士的訪問,就是搞了老吳一煱的那個鬼佬,他也自己承認當時的標題做得不對。他雖然是聲勢洶洶的,其實也無什麼。他也不算咄咄迫人,他根本不能掌握問題的重心,他很佩服我,因為我對他說並不很怕,要堅持民運,而且我的態度很坦然。原來AI會發給獲釋的良心犯五百英鎊的生活費,我已實收了,回來可以結婚用。之後便趕火車下曼城,今次用廣東話講,因為這裏很特別,他們全是中國人,可能他們的團體全是中國人吧,有很多是教友,由K.K.Yau出面主辦,他很年青,己經是流體學的博士了。我住在鍾山樵夫妻家過夜,鍾是一個生意佬,賭贏了五家餐館,便轉去做傳教,是個傳奇性人物。他太太是新界大埔人,來了十多年,還常常嚷著回香港。老鍾說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原來是要向我傳教。我晚上已很累,坐一下便去睡,第二朝早醒了也去睡,洗個澡,下來剩下十五分鐘吃早餐,便上路。他的傳教宏願便只有等下一次了。

星期二早在絲語雜誌的總部接受了它們的採訪。絲語是不收錢送的,但靠廣告和一些捐助還可維持十多個青年的生計。下午趕回倫敦首相府,見了John Major的秘書。我那裏會客氣,便逐一數落他。第一,香港政府沒有保護它的公民,即是我;第二,要多些直選;第三,香港警察打人不利於民主;第四,要它的賀維代表團探訪懷集監獄和會見王希哲;第五,香港巿民黎、李還在那裏。他說,四五行動的事他不清楚,但答應「看一看」。他對懷集監獄似乎有些興趣,我們見了四十五分鐘,便由他親自送到門口走頭。

在晚上去中國大使館前示威,有三十多人,都是些老兵,那班左友都出動了,他們很支持我,我演講了,由慧霞做翻譯。之後,由大陸來的英國唯一活躍的民陣成員金曉炎帶唱歌,其後呂南雞尾酒會,不同的是有幾人持燭,不是持酒杯。雞尾酒會在室內溫和和的,我們在室外吃大西北風,吹到我咳。好了,我要瞓了,明天上飛機。

Your Darling

山青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九日

晚十二時半

倫敦最後的一封信

2022年8月30日 星期二

二次回歸及勇武的角色

 

週日 2019-09-15 劉山青

二次回歸及勇武的角色

 

今天發生的事在本質上是如何解決在2047年後的中港關係,它因送中條例而鬼擁神推地提前二十多年引爆。這是任何人,包括中共所意料不及的。

 

現在中共可能看到這點,希望多給一點時間讓其發酵,以便一次過解決。由之,有人提出在現在將一國兩制再延伸,可能有道理的。

 

本文的宗旨是解釋,勇武派的歷史任務加速了香港成為大陸城巿。諷刺地,這與他們想脫離中國的意願南轅北轍。

 

大凡社會出現在規模動亂,警察暴力必然出現。例如在今天的蘇格蘭的最大城巿格拉斯哥,它的警察就拒絕批准五場遊行,這是因為,支持和反對北愛獨立的示威者,素來喜歡在示威與反示威之中武鬥,應該注意的是,這五場遊行涉及人數只有50800人,警方的理由是:

“Police said recent events had shown the strong likelihood of disorder in the city at the weekend at one or more of the parades.He said there had been calls on social media from Republicans to target Loyalist events and demands from Loyalists to protest against Republican parades.”

 

筆者的一位朋友認為:“香港人大部份人都沒有國際視野,包括我們很多朋友,即使受過高等教育,專業人士,都是只看到自己的肚臍,何況是年輕人?三個月沒有人死,也算是克制了。”

 

理據一  

說香港人如何叻,似乎有點自我陶醉,或自我摧眠。香港老一輩在今天的反應上進退失據,說明殖民地教育的失敗。香港的精英階層正全面退化,正好吻合香港的管治階層與大陸看齊,為未來回歸至大陸城巿鋪路。

  舉一個例子,港交所向倫敦交易所提出合併計劃,其做法兒戲,似乎是做戲多於想合作賺錢。

  倫交所的回信的第一句是:

“Dear Ms Cha and Mr Li,

 

We are responding to your highly conditional proposal of 9 September 2019.

 

We were very surprised and disappointed that you decided to publish your unsolicited proposal within two days of our receiving it.”

 

它估不到港交所在提出計劃的第二天,在未收到對方回應之前就高調公開計劃。這說明港交全無誠意,如Margaret Thatchet 名言,“This is not the way to do business. 香港沒有獨特的精英階層,他們的做法與大陸官員的作虛弄假作風雷同。

這是精英回歸(這點與勇武無關)。

 

理據二

勇武的漫無目的的衝擊說明它崇尚以暴力解決問題。這是大陸人的特色,「比香港人手瓜特別粗,講嘢特別」或是它所說的低端人口的特色。

 

這是文化回歸。

 

理據三

據路透社報導:“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國資委)本周曾於深圳召開會議,會上有約一百名、來自國有企業的高層參與,要求他們加強投資本港的零售業及旅遊業,以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及穩定金融市場,但未有談及具體的投資內容。

 

參加是次會議的國有企業包括中石化及招商局等。此外,消息指除要求國企更積極投資香港外,不能只視作股權投資,要求他們加強對本港企業的控制權及話事權。”

 

勇武的攬炒主張,破壞公共設施的行為,全面拖垮樓巿和股巿,有利於大陸資本取代。

大陸有句「制度自信」,其意思是外國人做得到的,他們也可以做。大陸可能有一派認為,只要背靠祖國資本,在平亂後,他們也可以管治這個國際城巿,他們在上海也幹得不錯。

 

這是資本回歸。

 

 

 

理據四

勇武派提出的解決香港前途問題是香港獨立,這等於海巿蜃樓。香港民族論是沒有水平的論述,所謂五位知識份子加註是胡說八道。這些知識份子有一共同點,以往迷信共產黨,現在迷信右派理論。他們是反共反上腦,失去知識份子的慎思督行的基本要求。港獨論等於放棄為未來香港尋求出路的努力。

 

這是理論回歸。

 

理據五

合理地預期,將來無論如何發展,香港將失去過去光輝,與馬尼拉、曼谷等二、三流城巿看齊。勇武全面攻擊公共服務,將導致香港的城巿規劃倒退,與大灣區其他城巿看齊。未來的港人可能覺得生活在深圳與香港無異。

 

這是心理回歸。

 

理據六

勇武已表示香港警察與大陸公安無異。事實上,香港警隊的表現很窩囊,文化低、不尊重人權。可以預見,未來的的香港警察在維持治安上不會有進步。

 

據大紀元報導:

“香港反送中運動高漲,敏感之際,中共中央港澳工作協調小組人事變動,習近平親信、公安部長趙克志出任港澳小組副組長,港澳辦主任張曉明疑似被免去副組長職務。” 我的朋友表示:「公安部長是武官,鎮壓示威者不會手軟,用大陸標準來看,有可能覺得香港的警察太過克制,要重手啲,香港嘅年輕示威者有難了。」

 

這是治安回歸。

 

結語

勇武正帶領香港走往不歸路。我的朋友表示:“Im afraid that the several hundred militants would not stop and would probably besiege the Mongkok police station adjacent to the Prince Station or block the roads in causeway bay or Admiralty again tonight and tomorrow night to keep up the momentum and fighting spirit. 他們目前的策略是,不斷衝擊警局,特別是太子站,他們害怕局勢降溫。

 

正是這點,他們犯上嚴重的冒進主義錯誤。忘記了他們的真正初衷。

 

67年暴動受到港英的嚴鎮壓是因為周恩來向港英表示,不會收回香港。港英收到這政治訊息,解除了後顧之憂。同理,一旦特朗普看到了縱火等行為在西方社會也不接受的時候,美國同樣可以以暴力衝突已離開美國的non-violent protest activities底線為由,出賣香港。

 

勇武的實際作用是加速了香港走向一國一制,符合了美國國會正討論的「香港民主與人權法案」的Section 3, 1D【註1】。

 

香港已淪為大陸城巿,因而不值得支持。

 

【註1

Sec 3: Statement of Policy

(D) Hong Kong must remain sufficiently autonomous from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o justify a different treatment under a particular law of the United States, or any provision thereof, from that accorded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劉山青 2019914

 

青春將打進議會

 

週二 2019-06-25 劉山青

青春將打進議會

 

6.21當天數萬青年衝擊包圍警察總察部的時候,筆者寫下了「西線無戰事」一文。深夜群眾如潮水般散去,在翌日和之後再沒大規模集結在金鐘、灣仔一帶。立法會煲底的物資站開始撤去物資。強大集結和迅速退潮似乎符合年青學生的生活習性,他們總要行街上網拍拖。這一切暗示運動將會轉化,形成的民氣要轉到另一個方向,那將會是議會。

民陣將蛋放在G20,呼籲在G20前集會,以求國際壓力,重重打擊林鄭。所謂國際壓力不外乎希望特朗普打救香港。這等於主動衝擊中共權威,應該是錯的策略,集會看來不會重重打擊林鄭。

 

在民陣的6.26愛丁堡廣場集會後,我們有可能看到一班龍獅旗乘機到英美領事館門前搖尾乞憐。這只會抹黑剛剛成型的新青年運動。港獨派、龍獅旗、英國旗在過往的運動場合裏常常爭取曝光,騎劫民意外。但在今次參與人數更加龐大的返送中運動裏,他們反而相當低調,令人費解。社運界應留意此現象。

 

新青年運動的啟動

 

作出這立論前,需要檢視回歸前後至今的四次龐大群眾動員。它分別是89民運、03年反23條、14年雨傘運動和今天的反送中運動。四場運動都與中港關係相闗。

 

政府內部將反送中運動歸究為:

 

人們對法治理解的薄弱;

香港人不信任內地法治。

 

這說法的主要謬誤在於:普通巿民一向難於理解法律條文,而對中共不信任由來已久,為何集中地爆發在今天呢?反送中是雨傘運動的延續,雨傘運動無疾而終,積結的問題沒有得到疏導,送中條例是引爆點。

 

 

 

2003年反23

 

這場運動的最大特色是在萬人空巷後,香港人在翌日如常上班,沒有任何後繼活動,人們好像忘記了前一天的熱情。這是因為,田北俊倒戈拉倒了23條立法。運動得到了它的訴求,而且中共開放自由行,給經濟和民生帶來甜頭,民怨因而消弭。

 

2014年雨傘運動

 

雨傘運動的起因是不滿中共對其普選承諾設限。2014年雨傘運動被拆大台的內鬼拖垮。主體運動沒有方向、沒有策略,曠時日久的佔路,終於失敗而回。儘管事後有人如何解釋它的成功,這是沒有意義的。雨傘運動正是對中共不信任的集中表現。運動雖然完結,但其幽靈仍然徘徊在香港上空。

 

89民運

 

89民運在香港沒有受到重大挫折,在中國民主化的門封了之後,強大的民意轉化為選舉力量,造就了港同盟,和後來的民主黨。


反送中運動

張建宗清楚地向社會宣佈,政府不會再搞送中立法,他的形象比林鄭較讓人受落。中國駐英大使劉曉明在在六月24日再談到修例爭議,表示希望事態平息下來,重申中央對特區政府有信心,又說香港特區政府已經決定暫停修例,願意花更多時間傾聽民眾的聲音,希望民眾對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和特區政府作出積極回應,看來它是建制派的唯一立場。這是較温和的立場,意味反送中運動將不能持續成為巿民集聚的焦點。

今天的運動與8964有點相似:

它集結了強大力量;
它沒有被打沉;
它也不似03年,沒有得到主要訴求。

因此,筆者估計,今天走出來的龐大的青年力量會轉化為選票,改變接著下來的兩場選舉,新型政黨有機會形成。

新的青年參政

送中走出來的,很多是政治素人,他們與上一代的格格不入,傳統政黨很難吸納這批票源。雖然在雨傘後同樣看到青年參政並成功進入議會,兩者的最大的分別是,反送中動員的青年學生遠遠超出2014年。

2016年立法選舉,很多上了年紀的選民認以為年青人會為香港帶來新希望,所以當年的青年新政所得選票,很大部份源自成年人,特別是年長的選民。但「HONG KONG is not China」和支那的幼稚行為,不單令新政喪失議席,還讓很多選民感到受了騙。扑嘢論讓人覺得很粗俗。

青年的票源已經形成

反送中鼓勵了數以萬計年青政治素人關心自己的前途,他們大都介乎合資格選民之間。反送中運動比雨傘運動成熟的地方是,年青參加者吸收了雨傘的經驗,在示威現場出現更多的小組討論,開始組成原始網絡,互相認識,建立意見領袖。這形態適合參選地區議會和進一步參選立法會。

結語

筆者估計,未來的青年參政會比2016年的更大、更成熟。他們不會依附於泛民政黨之下,而是建立自己的新型政黨,類似於英國的Momentum,以激進、大聲、多姿多采,作為其特色,改變香港的政局。

劉山青
2019年6月23日

2022年8月23日 星期二

王凡西來信

 

山青同學:

收到你三月十二日的信,謝謝。

這次難得的會面,確實使我相當失望,我原以為你可以小留一兩天,讓我們像老朋友似的談談心,交換一些意見。誰知你「征程」的節目排得如此緊密。幾個小時會晤,變成為片面的「採訪」,加上拍照錄音令我緊張不安,頭痛更甚,思想更不能集中,以致有時竟不知所云。

來信問我「不怕寂寞」的意思,我記不得是否說過這句話。我只記得你臨走前,問我見到你有什麼印象,有什麼意見,我說:「我們鄉下有這樣一種說法:不怕人罵,但怕人捧。受人罵時會保持清醒,受人捧時會變得迷糊。」大概因為我粵語太差,你把我的話聽錯了,即此一例,我更不同意把那天的錄音發表。

不過,總的來說,你的遠道來訪使我感激,你的樸實坦率使我欣喜。我所以寫作上的「臨別贈言」,只因見到你出獄後人人給你加熱,我得潑你一杯涼水吧了。

我最欣喜的是你在舉世滔滔競以反對馬列主義為榮的時候,你能公然聲明你更堅定地信服馬列主義,而且不怕承認過去是,現在還是的托洛茲基主義者,這是需要勇氣的。

當然,我們不是迷信馬、列與老托的思想。馬克思主義是科學不是宗教,它得在不斷的實踐中,在實現世界種種演變中,特別在複雜多變的諸般社會力量的衝突中,加以審查、考察、研究,然後不斷加以修正與改善的。

最近東歐、舊蘇聯以及中國等地的變化,基本証實了馬克思主義----托洛茲基主義。它証實了我們數十年對斯大林主義的看法和預斷。但這絕不等於說,數十年來我們的舊立場和舊看法,不需要重新探討。相反,我們必須根據新的經驗,刷新我們的戰略和策略。這項工作,據我所知,全世界的托洛茲基主義者都在努力進行。我們香港的朋友們也不是例外。

我希望你能參與這項思想檢討工作。首先,和香港現有一些朋友,共同進行這項工作。我和香港的朋友們很少來往,過去,對於他們的分工合作不很清楚。對於他們有時表示出來的宗派成見或「小山頭主義」,也常有反感,但雖如此,我仍然支持與愛護他們的。因此曾經多次希望他們能把微弱的力量團結起來。我覺得,不管他們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若把眼光放長一點來看,他們總代表著香港(乃至中國)托派運動的過去的餘燼與未來的幼苗。因此,我不願意見到你或其他的人,在香港以及全世界的所謂民主人士,對托派採取仇視與歧視的時候,專提或多提托派的「家醜」。應該從正面去對抗人家的歧視,用你個人的經歷作實例,讓人家看到托派如何反對斯大林派官僚專制的情形。

我甚至有這樣的想法:運用你目前所具有的影響力,是否多少能促進香港這少數托派朋友的團結?

《無悔的征程》看過了。看過後,我才知道香港朋友們為何公開對它不滿。我覺得你要吳在文字技巧上幫你忙是並無不對的,但容許他在你的文章中為他當年所作的事辯解,都是一大失誤。X兄看了文章,來信特別為吳把當年的「開除」說成「自動退出」而生氣。這部份文章,將來印成書時,我以為應該刪去。

你一月二十四日給我的信中所提的幾個觀點,都是值得考慮的。我自己也曾鄭重思考了這些問題,可惜這次會面太匆促,無法討論它們。用信討論,我體力不濟,衹好留待以後再談了。

你所說的「獨立左派」身份,我不很清楚。是思想上的獨立呢,還是組織上的單幹?單幹的馬列主義者,無論在理論上或實踐上都是不可能的。想說的話很多,只是,我無力寫,不談了。

最後,我還是希望你靜下來,不要「馬不停蹄」,多多充實自己。若有空,最好研究一下老托的「被叛變的革命」。它真是一本天才之作,我最近又讀了二遍。

再談,祝你和阿清好。

根上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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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註:根叔十分不滿吳仲賢事件這是我明白的。但當年革馬盟常委在討論如何處理時,我堅持開除他,我是少數。而他的確是自動退出的,因為他退出了, 我們就不能決議把他開除。